美国Syracuse St. Joseph医院学习体会

前情

在心血管外科领域勤习多年，进阶之路颇多坎坷。行医至40岁“高龄”，才有机会出国学习一番，实属后知后觉！结合我个人的经历以及所见所闻，些微的体会，给关心我的朋友和同行们絮叨絮叨。兰州大学第二医院心外科柳德斌

自2002年完成国内8年的本、硕学习，本人始进入临床工作和漫长培训。这个时间点和北美医学生完成4年普通非医学本科教育+4年医学院学习类似，不同的是北美的医学院入学考试和毕业考试颇为严格，保证医学生的水平和质量，从而保证了医学教育的精英特性。而我接受的国内医学教育与其他本科教育没有区别，医学教育从本科直接开始，修满5年，考取医学硕士再读3年。所以，尽管花了同样的时间，但不同的起点、教育模式、培训体系决定了北美医学生和医生的精英属性，而医生在国内只不过普通阶层。

在本、硕毕业后的大约4年时间，我在兰州大学第一医院工作，完成心血管外科的专科培训，能完成省三甲医院心血管外科一般常见手术。这个时间点与北美的医学培训时间上也类似，不同之处在于北美医学生首先进入3到6年住院医生（Intern和Resident）标准化培训，要完成住院医师轮转，有非常严格的培训标准和评估体系，这样保证了住院医生的同质性，各地的住院医在医学技术水平上差距并不大。完成住院医师培训，才进入1到3年的专科医生培训（Fellowship）。而我省去了住院医师标准化培训，直接进入专科培训。仅4年时间能完成省三甲医院心血管外科常见手术，这一点在很多医院很难做到。因为心血管外科的上升之路非常漫长，一般都要5到10年以上，才能有所提高。在这里，非常感谢我的老师王彤、高百顺教授当年悉心的指导！

虽然走了捷径，但欠下的总是要还的！与北美的高质量规培相比，国内初级医生在培训后无论是理论认识还是实践水平，都层次不齐！而且，国内不同级别、甚至相同级别医院之间的水平有时差距也比较大！好在科室领导经常邀请北京、上海等地的顶级专家来院手术、交流学习，让我见识到高水平医者的风范，也意识到理论和高水平专业技术的欠缺，决意考取我国著名心血管外科专家、清华大学吴清玉教授的博士生。经过3年艰苦的实验研究和理论学习，对于涉及心血管外科的麻醉、体外循环、围术期处理等方面加深了认识。吴清玉教授的言传身教让我受益良多！

博士毕业，重新回到兰州大学第一医院，晋升副主任医师，担任科室副主任，可主刀完成大多数常规手术，有些重症手术，还需要在老主任的督导下完成。这个阶段与北美的高年资Fellow和入职几年初的Attending Doctor类似。经过艰苦地2年主刀经历，自觉在当时所在医院心血管外科领域已通行无阻，游刃有余。兰州大学第一医院高百顺、宋兵教授的悉心培养让我终生获益！尽管这一阶段在本专业有了长足进步，但在原科室的工作中仍有被拽线的风筝之感，临床工作中还不能完全独立决策！

机缘巧合，兰州大学第二医院在2011年有招贤纳士、发展心血管外科之意。于是，本人在35岁之际，做了影响本人一生的决定：由兰大一院引进至兰大二院，独立掌舵，创建心脏外1科、心脏大血管外科。在随后的5年中，作为学科带头人、科室主任，本人涉及了心血管外科领域的绝大多数疾病，包括先心病、心脏瓣膜病、冠心病、大血管疾病；手术方式也是涵盖了所有的入路，包括传统开放手术、介入技术、全胸腔镜心脏外科手术、微创介入／小切口先心病封堵手术以及目前比较热的“复合”或者“杂交”手术。本人应该是目前国内为数不多的能兼备这些技术的心血管外科医生。

表面上看，这个阶段大有“海阔凭鱼跃、天高任鸟飞”之美！然而，这只是看上去很美！临床中面对极端困难的局面，常常会觉得很无力。“行有不得，反求诸己。”我们从哪里去寻找这些困惑的答案？作为一个西医从业者，担任科室主任5年，晋升主任医师2年余，仍然没有出国学习的经历，没有去西医发源地游学，不得不说是人生一大缺憾！好在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，在经过医院几次出国选拔而不得的情况下，适逢北京红十字基金会——英才国际交流基金有意资助，开启了我的北美游学。

北美之行

雪城，我来了！

“百度”雪城（又名锡拉丘兹，Syracuse）居纽约州中部，绰号盐城（The Salt City），素有CENTRAL NEW YORK之称，人口147,306，是纽约州第四大城，是一中型的城市。但和中国的城市相比，只能算一个大“乡镇”。 不过，雪城大学非常大，主校区占地900英亩，比北京大学的占地面积还要大一些。学校是1870年建立，已经超过一百四十年历史。学校景色优美，风景如画，所到之处特别干净。

雪城治安良好，环境优美，湖光山色，是十分美丽的都市。因临近北美五大湖之一的安大略湖，“大湖效应”导致每年冬天的降雪量特别大，可达2.89米。十一月份便开始下雪，直到来年的三、四月份才停，这便是“雪城”的由来。温度与我们的东北接近，夏天的温度常在25°-30°，冬天的温度常在0°-零下10°之间。“逢春飘花，临夏荫浓，城秋枫红，瑞雪隆冬”是最佳写照。

雪城有两大医疗机构，一个是著名的上州医学院（Upstate Medical College）及其附属医院，另一个就是圣·约瑟夫医疗中心（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），两家各有特色。

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位于雪城市中心偏北一个小山丘上，是一家非营利性、区域性医疗中心。发源于1869年，有140多年历史。最开始只有15张床位，发展到目前有451张床位，大约5000多名员工（兰大二院大约2800张床位，才5000左右员工）。其中，心脏外科手术水平稳居美国前15名、纽约州前3，微创小切口心脏外科纽约州最佳，美国新闻周刊评为美国最佳局域性医院。

最先知道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，是源于周展东教授。周教授80年代初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，不久就出国留学，刚开始待几年实验室，之后才考取美国执业医师执照，完成住院医师规培和专科医师规培，经指导老师推荐，进入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心脏外科，做Attending Doctor。国内很多心外科著名专家曾到周教授所在医院参观学习，包括上海中山医院王春生教授、北京安贞医院尤斌教授、重庆新桥医院肖颖斌教授等。国内近几年开展的小切口心脏瓣膜手术和小切口冠脉搭桥，在国外开展已有近20年历史！

初到雪城，已是11月初，树叶呈现枫红、黄染景象，空气和景色都比较怡人，但稀少的人烟让人有一种荒凉感！除了市中心几座高层建筑，周围都是低楼层的公共建筑和1、2层的民居，马路上很少见到行人，只有滚动不息的车轮！见惯了国内的人口稠密，让人不仅疑惑，这么一个人口稀少大“乡镇”会有多好的医疗条件？孤零寂寞的生活展望让40岁才出国学习的我不禁有些唏嘘不已！

好在每年国内到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学习的医生有好几位，和我同期的有福建省立医院和河南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同行，以及后来的西京医院心外科的教授。在他们的帮助下，我很快就办妥了进入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的相关手续。首先，在心脏外科周教授处报到，拜会科室主任和各级医师，安排秘书协助核查身体健康检疫证明，联系人力资源管理处，核实新来院学习人员资质。其次，由人力资源管理人员办理医院通行卡，开通进入病区和手术室权限。这样，与心脏外科相关的部门基本通行无阻了！

不像国内大医院高大上的建筑风格，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楼层都在4到6层，医院的几座建筑以浅色调为主，每一座建筑旁都有比较完善的停车设施。有教授的专用独立停车位，也有Attending Doctor的专用停车位，这些车位都是最靠近进入医院主体建筑的电梯或者入口。这种对教授和Attending Doctor的尊重，体现了他们的重要性！医院需要这些专家提升医院影响力，吸引病源，增加医院收入！医院主体建筑大门前设立了病人专用车道，禁止医院员工车辆通行，便于病人和家属上下车，非常人性化的管理。

住院处大门是双层自动门，便于进出。大厅前台分为2处，1处直接面对大门，有警察守护，员工需要持卡进入，病人和家属则走向另外1处——住院登记处。警察可以排查闲杂人等，维持秩序，协助办理住院。大厅多处有教会相关的挂饰，体现了医院的起源，也说明了教会在医院的影响。有一堵墙上挂满了医院基金会主要资助人员或机构名单，以资感谢！

虽然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外观其貌不扬，但随着进入心脏外科病房、心脏重症监护室、手术室，才发现里面真是应有尽有，各种设施极为完善。每个病房都是单人间，按照国内VlP病房标准配置。麻醉机、监护仪、体外循环机、机器人、“复合/杂交”手术间从配置、摆放都是精心设计！就算国内最好的心脏外科专用手术室，也不过如此！

与国内看病模式大不相同！患者入院大都是预约制，先由主治医师或者秘书提前预约，按时间来诊室就诊。大多数患者来院后在门诊做初步检查和专科项目检查，由主治医师与患者及其家属简单交待病情，提出治疗方案，取得患者及其家属理解，决定接受手术日期。在手术前1天或者手术当天，患者入院，简单准备后直接进入手术室！

医院对所有患者信息都有保密规定，如果要拍照或者记录须取得患者和主管医生的同意。所有公告设施拍照不受限制，但如果涉及任何患者的信息，都要注意回避。本人在手术室参观期间 ，几次拍照，巡回护士都主动上前询问，是否违反保密制度。如果看到你拍的照片都是与患者信息无关内容，她们会朝你竖起大拇指，表扬你对她们工作的理解。

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的心脏外科以成人病人为主，心脏瓣膜病和冠心病占90%以上，还有少一部分主动脉夹层和主动脉瘤等病人。除了传统的开刀手术方式，开展了微创小切口心脏瓣膜手术、小切口冠脉搭桥手术、机器人辅助冠脉搭桥手术。另外，近年兴起的介入瓣膜在这里也非常成熟，一般由心内科、心外科、麻醉医生、超声医生以及影像专家等共同组成TAVI团队，共同完成主动脉瓣的介入瓣膜植入。

周展东教授是一位非常谦虚低调的医生兼指导老师。平时讨论病情，他总是鼓励大家尽量发言。在这里，不论年资、不讲辈份！只要你讲的有理有据，符合医疗原则和指南，就按照你的意见执行。周教授对于手术的整体把控非常精准，不仅有一套非常成熟的理论，而且很有自己的一番经验体会。他说他的经验大都来自于他的老师，而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：“尽量不要和心脏作斗争”！貌似直白却又多么深刻的认识！我认为，这一句话应该写进教科书里。周教授最擅长的就是微创小切口心脏外科手术，无论是联合心脏瓣膜置换／成形，还是冠脉搭桥，整个手术过程都非常平稳，与麻醉医生和体外循环之间的配合非常顺畅。对于每一个和他配合的助理医师和实习医生，态度也是极为平和。在手术出现非常艰难的困境时，也是不急不躁，耐心完成手术。周教授在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及医院所辖区域有很好的影响力，很多医生喜欢把病人转给周教授实施外科手术。

Dr. Green是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心脏外科主任，负责科室管理和查房等。Dr. Green人很和善，一般不像国内科室主任那般威严。在手术中，一招一式都非常标准，手术风格延续了欧美医生的朴实无华，简洁高效！国内不少外科医生手术操作招式比较华丽，看似行云流水，实则漂亮有余、效率不足！这一点可类比于西洋拳击和中国武林风！

心脏外科的Attending Doctor有4位，除了周教授和科主任Dr. Green，另有2位教授。在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的办公楼，4位心外科Attending Doctor共同拥有一个统一的类似小型clinic诊所，里面每人有一个小办公室，共用一间与病人和家属查体、病情查询的谈话间。另外，还配有行政秘书和临床秘书。行政秘书1到2位，一般负责科室公共事物，我们的进修学习就是她们安排。临床秘书3到4位，一般负责预约病人、门诊随访、病历书写和收集等等。秘书的工作大大缓解了Attending Doctor的文书工作量。

在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心脏外科的学习非常愉快！美中不足的是本人在国内小儿和成人心脏外科手术兼修，而Syracuse St. Joseph’s Health Center只做成人。还是那句话：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！本人一位同行兼好友，著名的四川华西医院心外科蒙炜教授给一个重要信息，让我有机会了解到加拿大多伦多病童医院（The Hospital for Sick Children），并促使了我达成在国外顶尖小儿心脏外科学习的夙愿！这是后话，以后再表！